铁锨引起的追念散文

时间:2021-05-02 11:42:35 散文 我要投稿

铁锨引起的追念散文

  每当我回到故乡,走进老家二门口,一眼就能看到一把使用了多年的圆头铁锨,它就像一位忠诚的哨兵,长年累月坚守在哨位上。

铁锨引起的追念散文

  这把铁锨,已由圆圆的尖头变成了半月型,但依然明光铮亮、钢质坚硬,敲上去就像铜铃在响动,悦耳动听,回味悠长。锨把是山槐木的,光滑而有弹性,汗水已经把它浸润成了老红色,闪闪发光,引人注目。

  这把铁锨和它的主人一样,走过了沧桑的时间隧道和复杂多变的历史节点,历经风雨,饱受风霜,这把铁锨是我四哥曾经使用过的工具,看到这把铁锨,我就想起了我的四哥。

  四哥名叫谷永民,和他的名字一样,他是一位普通的农民,把自己终生的辛劳和理想都奉献给了农村和农业,奉献给了大地母亲。四哥离开我们已经一年多了,如今物在人去,触物生情,四哥生前手持铁锨、勤奋耕耘的一幕幕往事,就像一集集精彩的电视剧不时地呈现在我的面前……

  四哥长我14岁,虽然大字不识几个,但在我的心目中,他就是我的良师益友。在农村实行生产责任制时,他教我学会了赶马车、吆牛种地、犁搂耙磨、扬场折行等农业活路,他以实诚谆厚、勤劳苦干、公而忘私誉满乡里。

  我家祖辈以务农为生,解放前父辈们过着给人当牛做马的苦难生活。四哥生在旧社会,长在红旗下。新中国成立后,四哥就像饱受饥渴的禾苗,在新中国的阳光雨露下茁壮成长。那时,我刚上小学,四哥适值风华正茂,已经成为一个充满阳刚之气的新社员。他高高的个头,宽宽的肩膀,经常头扎白羊肚手巾,身穿白色粗布短掛,黑色条绒裤子,身体强壮,充满了活力。每天一吃过饭,他就会扛上一把铁锨或镢头早早地圪蹴在村上的碾房前等候出工下地。

  铁锨,它是工人农民施工耕种时不可缺少的工具,在关中平原上人们戏称它是“修理地球的神器”,常说“人残(活)不抵家伙残(活)”,单凭手中的工具就能看出一个人的人品。会过日子的人常常把锨头擦得明光闪亮,足显主人勤劳肯干的素质。村中有个二流子叔叔,是个“吃了今日不管明日”的懒熊,铁锨到了他的手里,就算倒了八辈子大霉,不是沾泥带土,就是生满铁锈。他挣的工分常比别人少得多,村里人谁都瞧不起他,就是要讨个媳妇也十分困难。

  铁锨跟了四哥一辈子,他爱护手中的铁锨,就像战士喜欢手中的钢枪一样,一年四季总擦得明光锃亮的,定期淬火打磨,常年饱满锋利。四哥用手中的铁锨在农业社里翻过土地、上过肥,平整过梯田、浇过水,在太峪工地挖过河道,在石头河工地修过水渠;在农村盖房修屋时打过胡基(土坯)垒过墙,和过水泥上过灰浆;平时地里劳动、家里打扫卫生,样样活路都离不开它,铁锨成了他终日不离手的得力工具。每次用过铁锨,四哥顾不上休息,总是顺手捡起瓦片或树棍把锨板上的泥土擦得干干净净的,回到家又用破毛巾擦掉锨板上的杂质,始终保持干净,永不生锈。

  四哥正值年青力壮,始终有用不完的干劲。他是一个有力气也舍得出力流汗的人,农业社里打土坯、扛麻袋这些最为笨重的活路他总是冲在最前头,人家一天打一垛土坯,而他总要打上一垛半。每逢生产队碾打完小麦,或玉米入仓缴公粮时,别人两人抬上一袋粮食还嫌太重,只见他把130斤重的`粮食装子(口袋)一弯腰甩上肩,就风风火火地扛到了大路边的马车上。在深翻土地和学大褰运动中,他作为青年突击队员,紧握手中的铁锨没黑没明苦干实干,从不偷奸耍滑。那时人们不懂科学,上级号召深翻土地,青年突击队就在村北把土地翻了三尺多深。白天活路没干完,晚上就挑灯夜战。深夜的田野里,汽灯明亮宛如白昼,四哥他们干得热火朝天,汗流浃背,你追我赶,好不热闹。

  四哥踏实耐劳,赃活累活总是扑在前边。农业社的饲养室、养猪场起圈(粪)是个既脏又累的力气活,有人唯恐躲之不及,而四哥从不挑肥拣瘦,他会推起装满土肥的手推车一口气推到如同小山一样的粪堆上。

  村中央有个涝池,多年没有清淤,污泥已有三尺深。这一年旱季村里组织清淤,四哥他们下到淤泥池中,连续几天苦战,淤泥快要清干时,一块大碾盘露出池底。这是村上早年间用来加工粮食的石碾盘,当时暴雨来袭盖在涝池边上的碾房倒塌,碾盘沉入池底,因为打捞困难已经沉睡地下几十年了。面对沉重的碾盘,村人面面相觑望而生畏,不愿意打捞。四哥鼓动一帮青年人,硬是利用杠杆原理,肩扛手抬把碾盘移到了池岸的半坡上。这时,某人不小心一松劲,碾盘偏向一侧,压在四哥的脚上,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四哥忍着巨痛死死扛起碾盘,大家齐心协力终于将碾盘移动上岸。四哥这才冷汗淋漓,坐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此时,岸边的老人们都伸出拇指赞不绝口。后来,村人在南街重新盖起了碾房,大家碾米加工粗粮,再也不用绕道了,乡亲们都说这其中就有永民(我四哥)大大的一份功劳!

  后来,农村实行了公社化,互助组变成了生产队,到了上世纪七十年代末,生产队作物单一,广种薄收,亩产只有一二百斤,社员们松松散散,出勤不出力,日子越过越穷。那时,家里劳力多的人家还能混饱肚皮,劳动力少的人家往往是青黄不接,吃了上顿愁下顿。年终决算时,一个劳动日仅有二三毛钱,将近一半社员成了短款户。

  后来,社员们选举年富力强的四哥担任了我们第二生产队的队长。四哥为人耿直,性格豪爽,敢抓敢管,不徇私情,不怕得罪人。每天清晨,他就站在碾坊门前敲铃打钟,大吼几声“上工啦!”这时,沉寂了一夜的村子一下子热闹起来,全队的男女老少很快地集中在一起,他干脆利索地派活分工,一般没人挑三拣四的。对那些顽皮捣蛋的人,轻则当面批评,重则扣除工分,队里劳动纪律有了明显改观。

  在农村,铁锨就是农民的魂,离开了铁锨就没有了人气。四哥担任队长后,一改往昔队干部当甩手掌柜的恶习,除过到公社大队开会以外,始终没有脱离生产劳动。分工后,他总是到活路最重的地里,撸起袖子和大家同劳动。村看村,户看户,社员看的是干部。队长能和大家共同劳动,社员自然不敢偷奸耍滑,人不哄庄稼,产量自然会上去。四哥当队长的头一年,我们二队劳动日值竞然破天荒的翻了一番,由上年不到三毛钱,上升到了六角一分,队上绝大多数社员户跳出了短款户的行列。后来,四哥顶着压力给生产队办起了莱园子,请来了山东瓜客老桑师傅,种了二十多亩西瓜,当年获得了大丰收,西瓜被用火车皮送到了北京天津销售,生产队破天荒有了一定积累。

  这时,四哥发现粮食产量不高,根本原因在于肥料不足,而当时本地化肥按指标供应,少的可怜,远远不够使用。听说甘肃一代粮食紧张,农民又不愿使用化肥,四哥就和队委商议,用生产队的麦子加工成面粉,托本村一个在火车上当厨师的人到甘肃换回化肥。他还托人找关糸,在兴平氮肥厂买回胺水,当作肥料使用。

  四哥又利用原始积累给生户队添置丁马车,到西宁海晏军马场买回了几匹高头大马,一下子解放了生产力,社员的心齐了,干劲更大了,粮食产量上去了,收益提高了。我记得,那一年生产队会计景钧叔叔约我帮助进行年终账目决算,当决算劳动日值为八毛六分钱时,他竟不相信这一结论!要知道其它生产队的日值,还在三四毛钱上下徘徊呢!

  生产队取得如此成绩,社员们看在眼里喜在心头。村里的党组织也没有忘记四哥,四哥被接纳为中共党员,实现了自己朴素的政治愿望。

  然而,在那场史无前例的政治运动中,四哥却受到了村上激进分子的围攻,说他是“走资派”的马前卒,走资本主义道路的黑干将,甚至在社员会议上进行批斗。面对栽赃诬陷,性格倔强的四哥拒理力争亳不示弱,好在群众心中都有一杆称,几个跳梁小丑的恶意攻击,理所当然地受到了乡亲们的抵制,最终只能草草收场。然而,在那场来势汹涌的暴风雨中,大队干部、各小队队长还是一律被拉下了马,四哥成为了一个普通社员,生产队陷入了混乱之中。尽管四哥受到了不公的处理,然而他依然扛着手中的铁锨,默默地在田地里辛劳着。

  四哥当了十几年的生产队长,为集体为乡亲们付出了自已的青春年华,然而却两袖清风一尘不染,家庭依然一贫如故,为此家人时常埋怨他。那时,我在部队已提为干部,工资明显要高于地方,全部贴补给了家庭,可直到1981年我的母亲与世长辞时,依然没有实现“在前院大房里住上一天”的愿望,只是在简陋的厦房中为母亲举办了葬礼。

  随着拨乱反正,那个混乱年代结束了,在农村实现联产承包责任制后,正值壮年的四哥这才如鱼得水,和千千万万个农民兄弟一样,在农村这个广阔的天地中充分发挥了自己的聪明才智,挥动着手中的铁锨,在这片黄土地上书写出了最新最美的图画!责任制实行初期,他在村上办起了家庭养猪、养鸡,购买了马匹、耕牛等家畜,添置了打麦机、马等劳动工具,依靠自己勤劳的双手,起旱贪黑,勤奋耕耘,在自己的6亩土地上夏种大蒜、秋播玉米,勤劳致富,终于在家中盖起了4间宽的两层小楼房,成为了村中一道最靓丽的风景。

  时光匆匆,岁月悠悠,转眼之间,四哥进入了暮年,他不得不把陪伴了他一生的铁锨交给了孩子们,放在二门口的这把铁锨,成为了四哥勤劳一生的历史见证。值得庆辛的是,他的子女们也和他一样,踏踏实实做事,堂堂正正做人,子承父志,正奔忙在继续创业致富的征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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