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音记的文言版散文
【小序】
回音者，其意有二。一者嶂石岩回音壁之名也，再者心音之游罢多日绕梁不去也。
甲午冬日，杨生车载李甫、曹郎、娜、霞两小妹与吾，一行六人，西游二日，乐甚，拟三篇以记之。
【骑驴章】
杨生之车，乃假于其兄弟。所以假车，吾辈无所出也。六人拥车者，但曹郎与娜妹也。且曹郎之车，无以奔远程；娜妹之车，无以载六人。所假之车，观其外，大有商务车之范；就其内，则未可言之。李甫云，副驾之储物盖宜封之以胶带，免于且行且奏乐。娜妹之爱洁者，指地言于杨生曰：“何不少清也？”吾和之。唯霞妹及曹郎宽贷之，曹郎坦言曰“仆可以恣肆吸烟耳”，霞妹则径奔后座美味，无暇责之也。
座上美味者，盖娜带自沧零食也，诸如，火腿之大小，豆干之甜辣，柑橘、苹果、雪莲果之鲜果及青豆、豌豆、花生豆之干果，凡数十种。皆大呼“过奢，过奢”，足见娜妹之细心者。当即，李甫宣之：“拜娜知后勤部”，六人鼓掌，娜妹红云泛于颊，允之。
其后，美食自为主题。初，霞妹争坐于后，吾不解其意，待吃之始方觉。俄而，其示某绿袋者三，且云“此绝甘”；顷之，再示某红黄包者五，且云“此两者同食，绝爽”。无几，座上吾等果腹矣，霞妹尚兴味不少减。路长，吾辈乘者，几欲恹恹。霞惊呼以其尖之细似童音者：“山芋，孰食？”娜妹纠之：“雪莲果也。其酥脆，多汁，生态，环保，养生，保健……”二人前后呼应，大有推销之势。于是，一车重振。娜妹手削之，分食。杨生驾车，娜妹薄片食之。片果下肚，杨生设谜云：“火车始动，打吾车一人”曹郎性黠，笑指后座霞妹，且口仿火车之声“狂吃，狂吃，狂吃”，众笑捧腹。杨生言曰：“吾早妒霞妹于胸矣！吾手皆以驭，霞手皆以食，此大不公矣！”于是，李甫再宣：“辟霞吃货也！”霞先鼓掌受之，众皆应。
行至嶂石岩畿辅赞皇，细雨之霏霏起。杨生动车雨刷且叹于娜曰：“吾辈凡出行，迟早逢雨，汝知何故乎？汝之网名‘西湖雨’所致也。”西湖赧然愧歉。李甫乃大呼：“细雨骑驴入赞皇，此大境也！”举车皆沸。
吾思之，吾辈区区草粟之氓，难比于陆游之“此身合是诗人未？细雨骑驴入剑门”。陆游前辈，诗大雅，流芳百世，情动国，汗颜僚属。察吾辈之徒，余及李甫、曹郎、霞妹皆教书匠人，娜国企小吏，杨生农民者耳。虽闲时舞弄词句，兼有家国情怀，却无大建大树。唯案牍劳形至极，相呼率游耳。富贵者游，车马考究，吾辈则不及。
余顿悟“骑驴”之大境——比之豪车骏马，吾车为驴；然骑蹇驴弄诗情之趣，彼跨骏马之豪游无以及也！
【夜宿章】
夜暮，宿赞皇纺织宾馆。所谓宾馆者，唯小舍耳。房仅十数，院才泊车，独清净且价廉，三人同住不足百元。小酌后，众议牌弈，霞妹耽于电视之青春剧，吾者摆阵。娜妹不自信，邀余合一，与对家李甫，共搏曹郎杨生。初，杨生曰：“三打二，不公也。”曹郎知趣，劝之：“其三人之体重，不及吾二人，算矣，算矣！”
战之始，天助我方，娜妹手气棒甚，时双猫频顾，又硬主来访，无需吾之点指，更甚无需对家之赞辅，勇战数局。杨生击首，怒指娜，抗曰：“娜姊最诈，貌似温婉，其心叵测。口言艺差，求慧姊辅之，实则不然！”娜细语：“小弟忘乎姊之喂汝食呼？不者，雪莲果皆入霞腹矣！为人不可恩将仇报也！”
再战，势反转，杨生曹郎连破，迭升，庶几追矣。李甫透近视之镜，审度者三，徐徐斟茶，若有所思。牌再起，余与娜方郁，李甫速取一梅花10自杨生，朗声道：“不厚，大不厚！”盖李甫前甩牌，杨生所藏矣！娜语绵里藏针：“天定不助无义之人耳！”
语谶，曹杨方果风水直下，数战数败，竟手双猫见破，铩羽而归。曹郎之稳健者，亦难坐帷帐，顾斗室，察秋毫。竟指霞妹近杨生者：“此间谍也！吾方牌情，皆为吃货所漏耳！”杨生瞥电视，亦顿悟：“吾屡寻败因不得，缘于霞之破青春剧耳，速调之，速调之！”霞愤然：“盖炒蛋之不熟，咎之于勺耳！”李甫、娜妹顺势擂鼓。见三方气盛，剑拔弩张，吾力平之以年最长者。
至三更，难分伯仲，乃散。
翌晨，娜、霞及余尚寐，叩门声促，“起矣，起矣！吾二人业为诗三矣！”闻之，杨生李甫也。盖二人一夜未眠，皆因曹郎鼾之巨也。二人示诗，娜妹吟之诵之：“久困不觉序过秋，驱车千里漫寻幽。良朋共饮觥筹错，善意相讥语笑稠。客舍唯牌消永夜，须眉恃酒弄机谋。释怀人在青山外，纵未登临足可讴。”“夜宿山城少律弦，曹朗不吝赐雷鼾。高山抚罢遂流水，榻侧知音未肯眠。”“一夜眼难合，鼾声绕耳多。乍如风雨急，又似水流过。瀑布悬天半，飞湍下九河，书生真意气，睡梦起高歌”。未罢，五人皆捧腹。霞妹甚之，滚床而笑。未几，曹郎且揉微启之目且着其近视镜，踉跄侧倚于门，问曰：“何笑为？”众审此罪魁之呆萌，皆倾。
【山戏章】
餐罢，驱车登山。总此山戏，足乐者有几，埋柿者，枯草者，逐羊者，乞菜者，回音者，不一而足。
车方进山，娜指窗外呼曰：“美哉，柿也！车之停，摘之！”御者杨生行如故，曰：“山之深更繁。”果如杨生之言，至山口，柿之灿灿，若灯笼，亦若群星，缀层巅，耀于目，摄于神。吾辈径奔之，若羊羔之见芳草，若蜂蝶之见繁花。旋即，所背之包皆充盈。既而，面面相觑，吾警之曰：“负此重，何以登山？”杨生最少，机敏：“埋之于草，返程复取焉。”娜，惜柿之最者，惜柿甚于玉指。玉指之纤纤，拨白草于丛间，展如花之笑靥。李甫云：“勿尽埋之，人食一二也。”于是人手一二，享于亭下。
然吾辈得意而忘形，柿之生者，涩于口舌也。饕餮方觉，口舌尽木，欲语又迟，相视大笑，唏嘘不已。已而，有云医话唠以柿者，点化智者曹郎，口占一绝：“赞皇之柿红，专治杜郎恒。话之难说出，急至肚之疼。”众笑不支。杜郎恒者，群中诗友也，才情甚高，因赴京师讲学，未与吾辈游。因时与李甫、曹郎斗嘴，舌战众生，为李甫称“国之四大碎”——“刀之剁馅，沙之打垒，芝麻之压碎，杜郎恒之嘴”。忆及恒，娜妹迭出新招：“吾呼之以吾新号，忽悠才子以补其缺席之憾。”众屏气，观娜妹神色：“喂，杜师不？吾乃石市礼部，有窃柿者几，见捕于吾方，其言汝之友也，其一谓李某者，汝来取之乎？”未竟，大笑哄然。曹郎言曰：“吾属远行数百里，求仙方为医汝碎嘴，感动乎？”李甫计曰：“吾辈齐诵曹郎之诗哉！”皆应之，朗声云：“赞皇柿之红，专治杜郎恒。话之难说出，急至肚之疼。”恒气急：“尽捕汝等，吾不取耳！”众笑不支，或前俯，或后仰，或蹲地抚胸，或倚树难行。声之朗朗，荡山谷，传京师。须臾，李甫止笑，作满面悔意：“悔之晚矣，只合多带一腹上山，其一笑痛，其一歇息，轮番受痛，方可。谨记！谨记！”
复前行，乐之迭生者，若潮汐之繁：时忽至，方欲却，再层涌。
至若霞妹之拍照，微波之翻浪，趣之横生也。每至景，无大石小树，皆呼娜妹或杨生：“奇美！奇美！拍之，为吾。”载拍载自恋曰：“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言此者三，李甫黠曰：“谬矣，谬矣。非百媚之生，乃百草之枯也！固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何拟之于百草之枯也！”“死之，腿兄！气死我也！”霞声之高八度也。腿者，李甫之绰号也，缘其腿超长得之。“妙境也，何斥之？‘百草皆哭’，为霞之美貌汗颜，诗之大境者也哉!”娜妹止之曰。众人谐曰：“此枯非彼哭，百草枯者，农家之药，枯草而生苗也。”顷之，农者杨生，唱之：树霞之头像于田间，枯草而环保也！
若夫逐羊及乞菜者，乃浪中之波，波亦弄浪也。逐羊乞菜之施者，年至高之妪吾也。究其因，行之久，时逾午，腹中空也。方悔于食物之未带，狭路，逢二羊，甚肥硕。杨生曰：“此尤物也，若捉之，杀之，烤之，辅之以孜然，蘸之以辣酱，世之绝味也哉！”曹郎应之：“吾以嗅矣，其香渺渺兮余怀矣！”吾既为众首，闻之，责任之感油然而生于胸。“莫急，诸弟、诸妹。姊乃吾土之武林老手，区区羊子，弗计耳！”言之，撒腿而逐。左转，右匿，攀台，走径，竟难觅踪影。吾坐于地而叹：“非廉颇老矣，乃美之巨炮莫敌游击之旅耳！”
欲行，瞥林间有翁之刨胡萝卜者。余又生一计：“天不绝吾辈也，羊子之高脂肪者，未合吾辈之口也。待姊片刻耳。”起身，奔农者，见萝卜之粉艳欲滴者，垂涎。软语问之：“翁者，取之何为也？”对曰：“食之猪。”吾强忍笑：“贵猪少食一，与吾食可不？”翁怜余，曰：“无不可。”手取一，得寸而进尺。“吾辈六人，贵猪复少食者五，可不？”翁默然，取最硕者五，与余。捧之，动心：“与翁几钱乎？”“何须为？”翁劳不辍。行至田尽之林，旋踵，注目而礼于翁也。得山泉，李甫尽洗之，人食一，至甘，沁心脾。最甚者娜妹也，茎叶尽食，曰：“甚于香菜者。”
午时至回音壁，其为朝之宰相所称“自然回音壁，举世之最也。”审之，其凹于侧，若瓦之竖，亦酷似乐者之手风琴，壁立万仞者三。察己，若置身于瓮而豁，若观天于井而广。仰视，天若绸之蓝，柔情覆之。侧耳，山泉遥唤，数鸟相呼，声皆层叠而去，若奏乐，亦和弦。境之大静，吾辈之劳顿俗愿立尽浣，但恨诗友之未尽至也。众数切磋，竟决之：齐声其意于天，敬示之；逐呼诗友之名，共享之。于是呼曰：“吾辈爱之，吾辈来也——”山传之：“吾辈爱之，吾辈来也——”“吾辈爱之，吾辈来也——”如是者六，袅袅于天际，不绝于耳。波接波，浪接浪，环环连连，荡之漾之。若水之越谷漫山，杳杳连于碧空。
六人者皆心意朦胧，忘身于乐山，醉己于乐海。幸哉，至此山！幸哉，有此友！此山之行，此友之旅，植于心，融于血，无以释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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